Voyant

杂食 随意写些东西的炼金术士

【速度松】男子高中生的喧哗之事(上)

·死活发不上来,只好分上下,下是新内容。有病的LOFTER。

·其实是松全员。

·全文完结放出,重新分段,长度21000+

·喧哗松设定,私设有。

·速度予定,其他cp自我责任(捂脸

·暂定有番外(遁




1.

  赤塚高中二三年级的楼梯拐角处。

  “喂喂,听说隔壁工高的松野六兄弟转学过来了诶!”

  “不是吧?!那东乡老大不得揍死他们?上次咱们这边十五个挑四个松野,十二个当时伤得话都说不出来还进了医院,剩下的三个说是根本没看出来到底是被哪几个松野打的!”

  “诶?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这高一的臭小鬼哪里够资格知道这个?”

  高一的小鬼被敲了脑袋,识相地点头鞠躬大喊“是!”一边拿眼睛悄悄瞅着高二学长的脸色,“说是六兄弟……实际上差不多是一个人吧?听说长得一模一样,行动也总在一起,感觉上……像是一个脑袋指挥着的肢体一般。你看,大家也都叫他们松野六兄弟,从来不单独点名。”

  学长的脸色缓和下来,挠了挠脑袋,说,“怎么说呢?前面倒是没错,行动总是一起,长得分也分不出来;可是真的打起架来,在他们出手的瞬间你就能感到六个人是不一样的。”

  “怎么个不一样法?”学弟忍不住多嘴。

  “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学长眼看又要发火,又半途刹住车,“算了,说说也没关系。一年前,你屁毛都没长齐还是个初中生的时候,我们高中和工高有过一场恶战。”

  听出学长一副准备开启回忆杀的节奏,学弟赶紧摸出烟给学长点上。

  “那时候,工高高三的正青黄不接,高二一代整体来说也只是战力平平。  当时我也还只是高一,参战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一旁看着高二高三的学长准备踏平工高。”

  学长吐了口烟圈。

  “那时候,松野家六兄弟是刚转去工高的高二生,跟这边的人都还不熟,于是学长们谁都还没当回事。去的时候本以为这一代工高没什么能打的,结果赤塚高中几十号人刚在工高门口站稳,当时还是高二的、站在队尾的东乡学长便被不知从哪里闪出来的人拎着凳子砸了头。”

  学长的文采并不好,但是透过一个个淡色的烟圈,学弟几乎看到了当时的工高的门口——


  “呦呦呦——”一个吊儿郎当的、拖得长长的声音在东乡背后响起,“看看是谁来了?”

  红色卫衣外松松垮垮地搭着白色工高校服的、看着并不结实也不算高的男生拎着铁腿凳子,退后两步,笑嘻嘻地盯着刚刚被砸了脑袋的东乡。

  东乡脑门上的血流下来糊了一脸。

  “啊哈?老子是谁你不知道?”当时的东乡已经混成了高二的老大,也不着急着动手;“倒是你他妈谁啊?”

  “噢?你不是工高高三的?”

  东乡气得想骂人,你他妈人还没看清楚就开打?

  “废话!”东乡抖了抖短得快到肚脐以上的校服,“你他妈瞎?看看这身校服,比起来工高的校服简直土爆炸!”

  赤塚的人全都笑起来,红色卫衣的男生拿食指在鼻子下搓了一搓,赞同地点点头,又嘿嘿地笑了一声,朝另一个方向大喊:

  “听到了没有土松!就跟你说了这校服太土了可你非穿不可!装什么好学生啊明明逃课都是小事了!为了保持一致哥哥可是牺牲了很多哟!”

  几十号脑袋齐刷刷地朝着男生说话的方向转过头去,场面很是壮观。

  “哈?要你管啊人渣?谁非让你穿了?”

  这一看,赤塚高中的人不禁怀疑自己看走了眼——不是,这脸咋长得一模一样?唯一有一点不同的就是新出声的这位穿了个绿色卫衣,连印花都跟红色卫衣一模一样。几十号脑袋又齐刷刷地转过来,上百只眼睛瞪着红色卫衣的男生;红色卫衣又嘿嘿地笑出了声,露出几粒白牙。

  “哈哈~”绿色卫衣后又传出一个清脆的笑声,“就是说嘛土松哥哥!喂,小松哥哥,要不要跟我一样把校服烧了?”

  后面穿着粉色卫衣的男生从身后拎出一块焦炭似的东西。

“  喂!这是你早上吃剩的炒鸡蛋吗!”绿色卫衣涨红了脸喊道,“都说了别叫土松了!杀了你们哦!”

  “杀人?”几十号人猛地看向那低沉声音发出的地方,一个穿着紫色卫衣、驼背的男生走得非常慢,眼睛像是常年不醒般只张开一半,“这种事情,”他哼笑一声,“怎么能不叫上我呢?”

  紫色卫衣身边的黄色卫衣男生似乎根本不在意这边发生的事情,只是左顾右盼地扫视着面前黑压压列队站好的赤塚学生,“诶诶?一松哥哥,为什么这么多人站在门口,有人的脑袋还破了个大洞?”

  紫色卫衣并没有回答,倒是旁边闪出了一个蓝色的身影——赤塚高中的人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睛,感觉如果不这样的话眼睛会瞎——因为那蓝色的身影实在是耀眼。

  “嗯~my  dear brother,”蓝色身影顶着亮闪闪反光的墨镜,皮裤反射出的阳光呈现出七彩的色泽,“我所wish的,可不是跟一群boys的相遇啊~”

  紫色卫衣从牙缝里挤出赤塚学生能听见的音量,“啧,恶心的臭松。”

  窝里斗?不对不对,关注点错了。赤塚不良们在肋骨剧痛的同时眼睛也几乎从眼眶里掉出来,“怎……怎么回事?”不良们骚动起来,刚才以为是看见了双胞胎,现在简直是感觉出现了幻觉。

  六个吧?是六个一模一样的人是吧?不对不对不对,什么样的基因能造出六个这样的人啊?这几个人的爸妈得多操心?还有赤塚老师请对脸盲友好一点啊!

  “啧,”最先出现的红色卫衣咂了咂嘴,“没见过六胞胎?或者说,”他脸上浮起一丝慵懒的微笑,“连松野家六胞胎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赤塚不良们一脸茫然无措。

  “那好!”红色卫衣搓搓鼻尖,“小的们!集合!”

  五个颜色各异的身影从四面八方走过来,汇集在红色卫衣身边。红色卫衣一声令下,

  “从我开始,自我介绍!”

  “是——”回应他的是毫无干劲的声音。

  “我,松野家长男,松野小松在此!”

  “哼~次男空松就是本人了。空松boys们准备好了吗?我爱你们哟!”

  “什么跟什么呀……”绿色卫衣嘀咕了一声,“松野家三男,松野轻松。”

  “还是处男哟!”小松插了一句。

  “去死!人渣长男!”

  “啧。”紫色卫衣不耐烦地咂嘴,“麻烦死了。四男。松野一松。”

  “哈哈哈哈,一松哥哥真是没有干劲呢!”黄色卫衣爽朗地张着嘴,眼睛里却没多少笑意,“五男哟!松野十四松哟!”

  “真不想承认这五个是我哥哥呢~但是真是没办法。”粉色的人叹了口气,“谁叫我们都姓松野呢。末子椴松,请多指教啦~”

  等等等等。高三的老大在这个大家眼珠都转不过来的情形下首先清醒过来,真不愧是老大。

  “等等等等,怎么这么多松?”老大眼珠转过来了脑袋却转不过来,“为什么明明姓松野了还要在名字里加松?怎么可能记得住?诚心找人麻烦?”

  为首的长男松野小松摸摸脑袋,拳头一砸手掌,“对哦。呐,轻松?”

  “嗯?”

  “咱们这么爱找麻烦的性格,看来是老爸老妈给的哦?”

  “虽然不想赞同,但是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那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小松嘿嘿一笑,如孩子一般偏着头,看向手中的椅子。椅背上已经沾了东乡的血,于是他粗暴且马马虎虎地徒手——谁也不知道他何来如此力量——拆掉了皮质的椅背,只剩下手中的铁架。

  嘴角慢慢弯出一个笑容,露出白牙。在赤塚不良的眼中,六张一模一样的脸,为首的红色上前一步,直视前方,慢慢抬起那只没有武器的手。 

  纯净的目光隐去,重新聚集起来的眼神中暴雨将至。松野小松食指一勾摆出一个挑衅的手势,

  “——单挑?还是一起上?”




2.

  当然啦,一起上挑一个这种丢脸的事情,一帮中二高中生是腆着脸皮也做不出来的。更不要说在他们眼中不过区区一个松野小松,即使身为六胞胎冲击力再大没有实力也是白搭。赤塚老大勾了勾手指,血糊了一脑袋的东乡拧拧脖子,把手指掰出噼噼啪啪的爆响准备迎战。

  “没用的弟弟们,”松野小松轻佻地笑着,“退远一点哦,别打扰哥哥虐菜。” 

  “谁虐谁还不一定呢。”绿色的松野轻松撇撇向下的三角嘴,“喂,”他食指指向东乡,“喂,看哪儿呢,说你呢。这混蛋长男就交给你了,不把他揍死就别来工高这边鬼鬼祟祟乱逛,自个儿蹲在赤塚烧屁屁毛吧混蛋。”

  东乡一头雾水——不是我什么都没干呢还!明明是我的脑袋被砸了搞得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一样!

  不过如此不合常理的场景、六个复制人带来的震撼在不良少年们笔直的脑筋中转了一圈便被抛之脑后。大家都不是善于动脑的人,比起思考这样诡异的场景更乐意动手一些。


  “赤塚高中高二生,东乡。”

  “高二的啊……”松野小松沉思了两秒,继而笑了声,“啧,才不要。叫高三的来啦。”

  这对东乡来说是莫大的侮辱。

  眼看着东乡冲过来,松野小松抠抠脑袋,扔开了手上的武器。

  “嘛,看在一见面就被我招呼了一下的份上,”小松朝着东乡微笑了一下,“那就空手好啦。”

  东乡心想你什么毛病,本来男人不就应该赤手空拳么,背后偷袭算什么回事。这时他还不知道,松野小松,噢不,是松野六兄弟,就是这样的人渣。当然啦,人渣也有人渣的节操,虽然没忍住偷袭,但看到对方是空手,自然也会赤手空拳地迎战。

  眼看东乡的拳头已经到了面前,小松的笑意稍稍收起一点。东乡身材比他高大,也更加结实;东乡也明显知道这一点。

  拳头完全吸引了小松的注意力。

  在小松准备侧头避开时,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个假动作;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拳头在小松面前生生刹住。东乡拳头上的力量忽然泄去,而左腿弹起狠狠踢在小松肋骨上。

  无论是赤塚不良那边还是松野家这边都发出了嘘声。喝倒彩也好担心也罢,东乡和小松都听不见了。东乡只能看见小松捂着肋骨,头低下来,额发遮住了眼睛;耳朵也只能听见小松不甚压抑的喘息声。

  “疼?”东乡得意地笑出了声,“嘛嘛,刚刚踢得重了些,抱歉啦。”

  “……”

  见小松不说话,东乡更是笑开了花。“啧啧……什么六胞胎嘛,”他轻蔑地看着剩下五个看着长男并不言语的兄弟,“垃圾而已。”

  东乡转过身去,甚至懒得再看松野小松一眼。


  “喂……”

  东乡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真是……”松野小松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吊儿郎当,却低沉了些,“叽叽喳喳地吵死了啊,老子的耳朵都被你弄脏了。”

  “你……”

  松野小松抬起头来,眼睛里闪过一丝红光。

  “老子是不行。”他说,朝着东乡走过来。“但是你说我的时候……”

  霎时间,松野小松的拳头就到了东乡鼻梁前。东乡只看见一抹红光,听见一声邪恶的喘息——

  “连带上所有松野是要干嘛啊!”

  东乡听见自己身体重重拍击在地面上的声音。


  噢,原来那喘息声并不是因为疼痛。疼痛的喘息是自己现在这样的,而不是平静的、但是暴怒着的松野小松的。


  “嘶——”松野小松站在倒地的东乡面前,东乡只能看见阴影下他嘴角的笑容。

  “肋骨有点痛呢。”松野小松好像毫不在意一般龇牙咧嘴地笑着,抱怨着疼痛。

  “啊啊好不爽。明明我家次男才会让我这么痛来着。”

  东乡感受着自己的鼻血流满了下半张脸,脑子却不得不集中在松野小松说的话上。

  “啊不对,还有我家轻松,每次骚扰他都会挨打来着。啊啊啊怎么能打长男?我可是哥哥来着!”

  东乡想爬起来,可是松野小松抬脚踩在了他身上。

  “还有一松,哥哥说话都不理睬。十四松?根本就听不懂哥哥我在说什么好吗?更不用说totti了,一口一个以我为耻。”

  松野小松漫不经心地一点一点数落着弟弟们的恶行,踩在东乡身上的脚却在不断用力。东乡双手撑地想出其不意地跳起来反击,却被松野小松在抱怨自家末子的时候重重地踩下,像是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可是啊……”松野小松低下头来,看着东乡的眼睛。

  “虽然都是人渣就是了……”他从红色卫衣的袖口伸出有些细瘦的白皙手腕,拎住东乡的衣领。

  “我家弟弟们,只有我能说哟。”


  东乡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倒退两步,然后迅速出拳打在松野小松右脸上。

  一击中的,东乡从刚才的疼痛中缓过来,紧接着又是迅速地出拳;他对自己的速度有信心,毕竟是赤塚高中高二的老大,而赤塚高中又是这里最强不良聚集的高中。

  拳头像风一样划破空气——

  却堪堪在松野小松脸颊旁硬生生地停下来。

  这次不是假动作,这是东乡用尽全力的打击。

  可是松野小松的手比他更快,闪电一般截住了他的拳头,然后借着东乡自己的力量往上一抬——

  东乡听见自己手腕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声响。

  “嘿嘿嘿——”

  他听见松野小松的笑声,对方白色的牙露出来,喘息声比刚才更大。

  小松的右脸有些肿起来,然而并不妨碍他的笑容。

  “好疼啊。”松野小松撒娇一般地开口,“脸上好疼啊。”

  他用正好能被弟弟们听见的声音说着,声音有些黏黏的,像是缠人的猫。

  “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


  东乡听见松野小松的喘息声陡然加大,同时腕上传来剧烈的疼痛——

  松野小松的喘息是兴奋的喘息,他的笑容是快乐的笑容,如同新生的恶魔一般甜蜜又无辜。

  可是在这温柔的笑容之中,东乡听见松野小松粉碎了他的手腕。




3.

  “接下来的事情呢?”学弟抬着头,费力地数着学长吐出来的一个个烟圈。

  “后来?”学长掸掸烟灰,“不想说这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诶……”虽然已经大概知道了结局,可是还是想要听。学弟刚入学,暂时感觉不到当时赤塚高中的耻辱,对此事兴致勃勃。

  “今天跟你说的话,别传出去哦。”学长的烟快要烧到底,道,“东乡学长现在今非昔比,这件事情大概对他造成了很大影响。要知道,东乡学长现在基本统一了整个赤塚高中,实力绝对不是当年高二的时候能比的。”

  “是是。”

  “就算知道了这个,你小子也别去打赤塚第一的主意。”

  “是是。”

  学长最后看了看到头的烟灰,“松野小松是我看见过的打起架来最糟糕的人。怎么个糟糕法?他看见东乡学长落败后赤塚高中的大部队冲过来的时候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嗯?”

  “你说,什么人会在看见于自己十倍以上的对手冲过来的时候不是凝重着表情而是越笑越开怀?我在一边看着都忍不住心中颤栗,可松野小松脸上的笑容几乎成倍地扩大,像是看见了与己无关的事情——或者说是一种纯粹的兴奋,像是看见了有趣的玩具。”

  “而他的弟弟们,”学长接着说,“我还记得那五个颜色各异的身影。有两个大概纯粹是力量型的选手,那种力量并非是傻愣愣的肌肉,却是一种无可抵御的暴力,直叫着粉碎,粉碎,直到所有人都躺下为止。一个的话,似乎毫无干劲的样子,只顾着清理冒犯他的人,却不主动去招惹谁。可是除此之外,只要他的兄弟们谁被袭击,他便一边念叨着 ‘麻烦死了臭松们 ’一边打扫着兄弟背后的战场,出手就是把人往死里揍的节奏。”

  “这样啊……”

  “还有那个绿色的,”学长慢悠悠吐出最后一个烟圈,“他的路数跟松野小松最像。但是他出手明显比松野小松沉静和克制,像是精准地掐好力道与时间,准确地做到对方爬不起就收手。可是到后来,可能是累了;他开始明显地烦躁起来,像是在抱怨为什么敌人源源不断一样。那时候他们的手上已经沾满了血,有别人的有自己的,其他兄弟也都显露疲态。但是他依然保持着旺盛的战斗力,像是之前的克制都有了回报一般——他也如同松野小松一般开始笑起来,可是笑容没有那么明朗。”

  “诶?”

  “说是支配者一般的笑容也不为过。原本向下的两边唇角勾起来,脸上浮现出来一个阴恻恻、毫无生机的笑容,像是全身笼罩着一层灰黑色的薄雾。我记得当时他单手掐住了一个高三生的脖子,就这么陡然发力把人提了起来。他看起来是六兄弟中最瘦的一个,不知这爆发力从何而来。”

  “在他差点打爆那人的眼珠的时候,最后那个一直没怎么动手的松野忽然伸手拉住了他,沉着声音喊了一声’轻松哥哥,注意轻重啦。’他茫然地转过头来看着弟弟,手里放松了一点力度,而那个学长终于吸进了空气粗喘起来。”

  “松野小松扔下手里的半昏迷的一位学长,走过来把手放在弟弟的头上胡乱抚摸了两下。我看见他亲昵地对着弟弟的耳朵说了些什么,松野轻松才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哥哥和弟弟,似乎刚刚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是进入了什么模式吗?”

  学长摇摇头,“不知道。总觉得如果不是被哥哥和弟弟拦住,就快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嘛,这么说你明白了吧?就是这样的六个人。”

  学弟挠挠脑袋,“总觉得……是六个奇怪的人呢。”

  学长笑出声来。

  “哪里是奇怪?简直是六个怪物。特别是那两个人,是怪物中的怪物,如出一辙的疯子。”

  “……”

  “嗯?”

  “学长,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

  “当时学长你是站在哪里看的呢?”

  “……缩在一旁的乒乓球台下。”

  “噗。”

  “你小子笑什么笑?那个时候我们要观战也得偷偷摸摸的好吗!”





4.

  “小松哥哥,”轻松坐在小松右边开口,“为什么非得转到赤塚来?”

  小松深吸一口气,转过脸来对着轻松笑,食指一搓鼻尖,

  “因为工高的人太不能打了啊!”


  彼时其他兄弟们都不在,轻松正在处理小松身上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伤口。下手的力量大了些,小松忍不住吱哇乱叫起来,

  “撸松!轻一点啦!哥哥的眼睛都要被你挖出来啦!”

  “知道疼了?还有不要叫我撸松啦!”轻松没好气地抱怨一声,又往小松脸上的伤口用力戳了一下。哥哥“砰”地扑倒了他,气呼呼地往轻松怀里就是一阵乱蹭。

  “哇啊你搞什么鬼!”轻松大惊,“我手里还拿着酒精啊啊!”

  “不管不管!”小松不管不顾地继续埋头苦蹭,“啊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啊!明明都是我赢了诶!”

  “废话!像你那么个不要命的打法不受伤才怪了!”轻松推着自家长男的头,无奈这颗头重得要命根本推不动。


  “哇哇哇我起来就是了嘛!别往头上直接浇酒精啊!!!”

  长男捂着自己火辣辣疼得快要坏掉的脑壳,从三弟身上一跃而起。

  轻松坐在地板上,盘腿抱手嘴角向下眼睛一闭不看自家哥哥。

  长男折腾了一会儿自己坐下来,离轻松近近的。

  蹭一下,蹭得更近了。

  弟弟没有反抗。

  再蹭一下,更近了。还是没有反抗。

  于是小松得寸进尺地把脑袋往轻松的腿上一砸,双眼紧闭,过了一会儿楔开一丝丝缝隙悄悄看着轻松的脸。

  嗯,看起来没有泼酒精的打算,那就这样吧。小松舒舒服服地伸展了一下四肢,把脑袋挪来挪去找到了一个让自己觉得最舒服的位置靠好。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在午后的阳光中小松都有些困了,感觉身上的伤都好了大半似的。这是,一声短短的、轻盈的叹息拂过他的耳膜。这叹息太短太轻,像是风的声音;他知道如果他不问,轻松也不会再说。可是他明白的,他知道轻松在想什么。他总是知道。

  “轻松啊。”

  “嗯?”

  “我说啊,”小松闭着眼睛,“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哥哥我会全部听着的哟。” 

  然而,即使是轻松不说,他也知道的。

  “你说,我们以后应该怎么办呢?”

  呜哇,猜到了啊。


  “就这么办咯。”小松把手臂伸得长长,在轻松膝盖上翻了个身。

  “哈?什么就这么办啊?”小松闭着眼睛都能看见轻松的嘴角往下撇得更深了些。

  “就这样不挺好的吗?”

  “哪样?每天除了打架就是打架?”

  小松紧闭着眼睛不想睁开。“是啊。打架不是很爽么?轻松也喜欢打架的吧?”

  轻松皱着眉头没法反驳。谁叫他们是从小到大的恶童组呢?

  “喜欢是喜欢……可是今后怎么办?我是说,你看,我们高三了吧,这个样子是肯定考不上大学的,怎么办?高中毕业就找工作的话,总感觉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呢。还有,恋爱——”

  啊啊,好烦。

  小松攥紧了拳头。

  不想听这些。不想听。不想听见毕业。不想听见工作。更不想听轻松说要恋爱。

  好烦。真的好烦。为什么弟弟们都不能老老实实待在长男身边?明明大家对于所谓成功的未来都毫无干劲的说。空松开始戴着墨镜每天靠在河堤边上企图撩妹,一松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似乎打算把全身心都托付给猫咪。十四松……算了不企图理解他,大概并不是人类;椴松开始尽可能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一副要与他们断绝相似性的模样。

  啊,光是这些就够让人心烦的了。可是小松很早就知道,那四个人跟自己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他想想也就算了,能够努力说服着自己去接受。

  毕竟早有预料。

  可是。

  小松在轻松看不见的地方攥紧了拳头。

  可是,为什么是跟我最像的你,要露出一副即将离去的面孔呢。

  耳边的轻松还在说话。

  “恋爱啊,到底是什么呢?可恶为什么是在男校啊,连女生都没见过几眼。啊不会永远摆脱不了处男了吧……”

  吵。真的很吵啊。

  “喂喂,小松哥哥在听我说话吗?”轻松把手放到他的额头上,轻柔地摸了两下。

  “什么啊……睡着了啊。”轻松小小声地自言自语,“真是,明明说着会好好听的。真是笨蛋长男啊。”

  轻松把手指插进哥哥的头发,慢慢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柔软的发丝。 

  “跟你说这些,我也真是笨蛋。”

  小松看不见轻松脸上挂着的、难得一见的温柔神色,只是紧紧地闭着双眼,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假装自己已然死去。



  小松说——

  不是喜欢打架么?


  喜欢。是真的喜欢。轻松想。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不是喜欢别人痛苦地皱着脸的样子,也不是喜欢血的颜色。

  那是什么?

  轻松在午后的阳光中出神地望着小松紧闭的双眼。

  喜欢。喜欢不管不顾地惹出一大堆麻烦,本来也是爱招上麻烦的体质。特别是跟小松在一起的时候,更是两个源源不断吸引着麻烦的黑洞。

  喜欢背靠着温暖的躯体,然后尽力地挥拳出去,拳头结结实实碰到坚硬的肉体。

  也喜欢被同样坚硬的双拳打在身上的感觉,痛但不致死。似乎这样才能获得满足感,只有在这种肉体与肉体的碰撞间才能感觉到自己活着。

  可是,不喜欢被刀捅了的感觉。轻松有一次被人用刀从背后扎进了后腰,那冰凉的金属感非常糟糕,他很不喜欢。

  由此推演出,也不喜欢子弹射入体内的感觉。

  所以,不想拿刀捅别人,也不想拿枪崩开别人的脑瓜。不是非得要赢,也不是绝对讨厌输。


  ——那么,到底喜欢着什么?以后又该喜欢些什么?


  轻松那没有几个拐弯的脑筋一时半会儿想不清楚这个问题。他很想开口问问长男——啧为什么总是要问这混蛋的意见啊——他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又抑制不住地想要揪着长男问个明白。

  从小他们俩就是最让爸爸妈妈和老师们头疼的恶童,形影不离地闹翻天,如同一枚硬币不可分割的两面。从未得到过老师的夸奖,本来也从未在意过——不,或许只是小松没有在意;他从来都是那样,所有的事情发生了之后只不过笑着搓搓鼻尖,似乎天大的事情都有高个儿顶着。

  可是本来他就是那个高个儿啊——长男永远都是长男,小松说,所有的事情都有他顶着。因此,他成为了兄弟中最坚定的人渣,对所有的条条框框都毫不动摇地说着“不要”。

  一面说着啊啊哥哥我真担心一松也好空松也好以后没法融入社会,一面最拒绝融入社会、也最没办法融入社会的却是他自己。


  轻松用手背轻轻地挨着哥哥的额头,哥哥闭着的眼睑有着温暖的触感。

  身为长男很累吧,轻松默默地想,生活真是件很累人的事情。



  兄弟们拉开门说着“我回来啦”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三男的身体在渐渐消隐着的阳光中还端坐着,头却一歪一歪,哈喇子都快流下来。而长男正躺在他的膝盖上,眼睛睁开,在三男投下的阴影中直直地望着对方的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听见弟弟们回来,小松转过头来,食指抵在嘴唇上,咧开一个笑,

  口型无声地说道——

  欢迎回来。




5.

  开学第一天。

  无论是工高还是赤塚高中,老师都千篇一律地讲着那些话,当然下面的不良少年们也都一句也没听进去。所有人的注意力不是集中在校长身上,而是集中在松野家复制人身上。

  “喂喂,那是松野家的那几个诶。”

  “你看看东乡老大的表情……好恐怖。”

  “我记得他们几个的名字,可是实在是对不上号。来打个赌?”

  “好啊好啊!赌什么?”

  “嗯……蓝色衣服那个叫什么?赌注是三百块钱哦!”

  “切只赌三百块啊穷鬼……我猜叫椴松。”

  “我猜一松。”

  “嗯。好了。”

  “嗯……可是怎么求证?”

  “……”


  空松好像听见什么声音一般,转过脸来朝着两个人“嗯哼”地笑了一声,并取下了他标志性的墨镜,露出(他自认为)帅气的双眸。

  “啊啊啊啊什么鬼啦!为什么会是七彩的美瞳啦!!”

  “不行不行要瞎了!!而且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痛到底是为啥??”


  “啧,好吵。”一松阴沉地咂了一下嘴,扔给空松一个眼刀。

  “哇brother不关我的事啦!!”空松无辜的眼睛里再一次充满了眼泪。


  “哈哈哈,一松哥哥还是那么讨厌空松哥哥呢。”末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拉上十四松,“十四松哥哥也别念叨着棒球了,打架的时候还是少用棒球棒比较好呢,是不是?”

  “别用这种征求意见的口吻啊!”轻松忍不住吐槽,“十四松那个力道用棒球棒很容易打死人的!”

  “明明我的轻松才是最经常处在杀人边缘的那个呢。”长男贱贱地插嘴道,“明明只是个撸松而已咯。”

  “第一个杀的就是你哟。”轻松面无表情地掐住自家哥哥的脖子。

  台上的老师们看着下面的景象,欣慰地想到,今天的同学们也都活力十足呢。



  一出学校礼堂门,松野六胞胎便被东乡堵了个正着。

  此时的东乡已非彼时的东乡,眼神更加凶狠又胀满了仇恨,肌肉更加紧实,连校服也没法遮住。

  “我警告你,”东乡从嗓子里挤出难听的声音,身后的不良们拥过来,将六兄弟紧紧围在中间,“之前你在工高怎么撒野都行,别打老子地盘的主意,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嘛嘛,”小松手枕在脑后,一副轻轻松松的模样,“一开始就这么剑拔弩张的真是吓人,我们可没这么大敌意哦。”

  “哼哼~宣战的可不是,我们,啊~”空松用充满痛感的语气抑扬顿挫道,“所以造成怎样的consequence,跟我们,no relationship噢!”

  饶是阴沉的东乡肋骨都禁不住痛了一下,然而脸上还是要表现得面无表情。 

  “总而言之,”小松自顾自地做起了总结陈词,“空松的发言虽然让人听不懂,但是基本代表我们的观点啦。先找麻烦的是你们,之后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可概不负责哦!”

  轻松站在小松的右边,尽职尽责地摆着恶人脸。可是心里说不出为何,相比于之前即将有一场大架可干的爽快感来说,这一次并没有太高的情绪;相反,他心里隐隐生出了一种不适的感觉,一半是不安一半是疑惑。


  “哈?”东乡那边的低年级学弟发出了怒吼,“就凭你们几个垃圾?”

  轻松本来心里烦躁,于是嘴上对着这不知死活的学弟“啧”了一声,丝毫不掩饰心中的烦闷。

  “咂什么嘴?哈?刚转来懂不懂规矩?”

  看来是高一的不了解之前战况的小鬼。

  本身轻松不屑于跟这种低了两个年级的小鬼计较,可是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人好死不死来触他霉头。

  “啊哈?老子当年把你们上届高三老大揍趴下的时候你**毛都还没长齐呢混蛋?”

  这一出口,对面的小鬼便坐不住了;不仅如此,除小松外的自家兄弟都满脸惊诧地转过头来看着他。

  平常轻松不是这种一点就着的人啊,小松暗忖,不如说在没越过他底线的时候他一直是兄弟中最克制的人。

  虽然心下疑惑,但是小松并没有在面上表现出任何波澜,依然如之前那般保持着岿然不动的笑脸。

  “得,大家也都别嘴上逞功夫了,”小松侧过身一把揽上轻松肩膀,“何必一开学就搞得如此剑拔弩张?这地盘是谁的就是谁的,不服的就打到服为止,”他一一扫视东乡番的每一张面孔,最后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在东乡身上,

  “赤塚是不是这么个规矩?”

  他压在轻松肩膀上的手臂稍稍施加了些力气,想要让无端暴怒着的轻松缓和一些。他可了解自家的这位暴君,生气起来可是连自家人都打。


  当人散去后,松野家五兄弟确保周围已经没有东乡的人之后开始围成一个小圈把轻松包在里面。

  四只手同时落在轻松脑袋上摸来摸去顺毛,把轻松不知何时开始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摸了个乱七八糟。

  “Oh my brother,anger is bad!Anger is devil!”

  “啧。”

  “啧。”

  “喂为什么一松你也要咂嘴啦!”

  一松只是摸着三哥毛茸茸的头并不说话。

  椴松一脸嫌弃,手上的力度却很温柔,而十四松只是一个劲地喊着“轻松哥哥我们一起去打爆他们的头吧!”这种不知所谓但非常恐怖的话。

  轻松忍耐着大家的胡撸,嘴紧紧抿着不开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不知为何如此焦躁——想不明白,于是反而更焦躁了。

  明明打架只会带来兴奋感的……为什么现在突然感受不到了?

  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小松一样没心没肺的?是因为自己没有他笨吗?笨蛋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只知道自己一个人开心吧。

  明明弟弟们都找到喜欢做的事情了,为什么这个人渣长男什么也不明白,还是丝毫不懂得进步呢?

  可恶啊,作为长男竟然不能带领着弟弟们往前走,反而拖了后腿,自己却不知道。

  真是讨厌这样的人,明明给人添了麻烦,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仿佛自己毫无过错一样。

  但是——

  更讨厌的却是自己。

  明明已经希望自己能够往前走了,却还是做不到。想要与这样的生活划出界限,虽然不能一下子划清——却还是被动地卷入麻烦,甚至是期待着卷入麻烦。

  因为开口挑衅东乡的也是自己,想要划清界限的也是自己,所以矛盾在体内撕扯着似乎要冲破身体一泄而出。

  头好痛,痛得要炸开。太久没用脑袋了,轻松都不知道原来它会这样痛。


  “还好吗?”脑袋之上有个声音轻轻地说,轻松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蹲下来抱住了膝盖,除了小松之外的其他兄弟们都站远了一些,像是担心他突然会爆炸似的。

  他抬起头来看着哥哥,好蠢的脸——可是糟糕的耀眼,让人睁不开眼也挪不开目光。


  轻松站起来,摇了摇头。

  “没事。”

  自己这样的心情,怕不是脑子有毛病吧。


  傍晚的时候兄弟们打打闹闹回到了家,今天老师也有例行布置作业,当然大家也例行地选择不做。

  爸爸妈妈大概都已经放弃了希望,之前还会催着让大家写一写作业,现在连叫他们吃饭都懒得说话了。

  “阿轻,酱油啦。”

  轻松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听到小松的声音后条件反射似的给他递了酱油。 

  这人也是的,多大了还这么叫别人……大概内心也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话说,他们六个人也都是小孩吧?不想长大,不想去想未来的事情,也不知道之后该怎么走。

  他听见小松咳嗽了两声,可能是因为最近烟抽得多了些。长男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呢?大概是上了高中之后吧。自此之后大家也都抽起烟来,只不过没有太大瘾,也没多少钱去买。

  大家做什么事情都是长男牵头呢……与其说是大家盲目地跟随哥哥,倒不如说是六个人本来心里想法就一致,只不过由最坦诚最厚脸皮的长男说出来而已。那么……空松还有弟弟们,他们是怎么想的?打架对于他们来说又是什么呢?

  他瞥了眼兄弟们,五个人正在讨论怎么端了东乡在天台上的老巢好在上面打麻将。大家都很投入,说到兴奋的地方还忍不住大喊大叫哈哈大笑,看来真的只有他想太多了。

  然而,每个人都还是在改变着,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的,就只有小松哥哥了吧。

  轻松看着他,嫉妒陡然而生。

  ——可是,

  嫉妒背后隐藏的实际上是羡慕吧。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只顾着自己是不是开心,是不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真好。

  自己却没办法做到。

  没有勇气。

  想离这样的小松哥哥更近一点,却因为自己的动摇而越来越远。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如果把这些杂七杂八的愚蠢情绪都清除出去,自己也会舒服一点吧。

  同时也是不想承认……

  羡慕后面是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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