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yant

杂食 随意写些东西的炼金术士

【银高】不会说话的爱情(完)

参考原著背景的平行世界设定。

算是新人在LOFTER报道......要是有人看就太好啦。萌上银高好久了,唯一一篇文。



不会说话的爱情


1


  好久之后,我终于一个人回去我祖上住过的那个小山村。我包了个小汽车,一路颠簸回去。司机带着墨镜,很容易与之交谈。本来我不太习惯跟陌生人独处,但是这个人话多笑得也多,我便渐渐地放松下来。

  路程挺长,途中我睡过去了好几次。记忆里模模糊糊有村子里的一片湖,芦苇丛生,湖水清澈无比,湖面偶尔有鸦鸟掠过。周围山峰耸立,村寨就坐落在群山坏绕中。

  毫不意外的,这个村子也没能发展起来,很快便到了颠簸的路段,据司机说此后便再无平坦的路程。

  走着走着就大概进入这村落的集市,因为没有修缮过,集市的路面也是坎坷不平。旁边有老婆婆摆着小摊儿卖豆腐,还有一家家小店,出售各种各样或新奇或平常的小玩意儿。

  我探出头去看,跟记忆里的并无多大差别。我很早之前来到这里时,村子就约莫是这幅光景。

  道路太窄,交通有些堵塞。我缩头回来关上窗,静静等待通车的时候。

  这时我看见,一个衣着破烂的身影站在前面交叉路口的中间,两手向过往的车辆比划着,嘴里吚吚呜呜发出意义不明的声响。

  那是一个疯子。

  我看着疯子,他身上非常脏,一定是很长时间没有洗过澡。他大声地向路过的人和车辆呼喊,然而没人能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他的声音低沉,然而发出来的声调却像小孩子在学说话。看着大家都不听他说话,他露出一副又急又气的样子,眼眶红通通,像是要哭。

  我看了司机一眼,发现他也在盯着那个人看。

  车流开始自行疏散,我们越来越向那人靠近。更近了些,我才看清楚那人的眼睛是红色的,头发卷曲很脏很乱,然而却是亮眼的银白色。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很久之后才问,

  “这是谁?”

  司机本来我问话的时候都会笑,然而这次没有。我往里缩了缩身子,他看着我,半晌才说,

  “没事,你别怕,他不伤人的。”


  “他叫坂田银时。”





2


  坂田银时从小在这个村子里长大。至于他在哪里出生的,也没有人知道。有人找到了他身上一张纸上写着的名字,于是叫他坂田银时。这里民风淳朴,所以这个孩子不知怎么的来到这里之后,每家人都给他口饭吃,就这样吃着每家的饭长大。

  这孩子很少给人添麻烦,但是男孩子,难免有跟人打架的时候。偶尔带点伤,也是自己悄悄找点儿草药敷了,再去人家敲门借一截绷带。

  村子里有个私塾,坂田银时也会去听听,顺道跟私塾里的孩子都混了个熟。其中跟他关系最好的两个人,一个叫坂本辰马,一个叫桂小太郎。坂本辰马是个成天“啊哈哈”笑着的笨蛋,桂小太郎是个脑回路乱七八糟但是挺知道关心人的笨蛋。大概是因为坂田银时也不是个平常孩子,于是跟两个天生有异的孩子很混得来。晚上几个人悄悄跑出来,找个草垛爬上去坐着就开始谈天谈地。

  几个孩子长大了之后还是在一起,感情还是那么好。银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叫桂“假发”,引得坂本辰马也一起叫,无论桂怎么纠正还是依然故我。而坂本辰马一开始就叫银时作“金时”,无论银时怎么纠正都依然故我。这大概就是某种报应。

  这种无忧无虑损友相伴的日子本来会永远持续下去,直到有一天。

  辰马和桂在某一段时间里忽然觉得银时神神叨叨的,总是神出鬼没,还不让他们俩跟着。每次问他去了哪儿,他总是打着哈哈说“只是去找了个新的地方大便”,一边把挖出来的鼻屎抹在桂的假发上。假发忙着清理假发抱怨银时恶心的行为,忘记了追问银时反常的行为。银时本以为瞒过了假发就好了,然而没想到原本以为粗神经的辰马不会在意这种事,结果反倒是“啊哈哈”笑着的辰马背着银时四处打听,最终搞清楚了这件事。

  前段时间,村子里来了户大户人家。这是辰马从未见过的排场,他这十六年来从未见过这么多鎏金的轿子和华丽的衣衫,而这些衣衫仅仅是侍女和轿夫穿着的。据说这家有个不听话的小少爷,成天来无影去无踪,到现在为止都很少有人见过他。

  辰马胆儿也贼大,偏想去看看这大户人家的小少爷长个什么样。然而在门口蹲守几天也没能看见一点儿影子,想必是总趁着大家睡觉的时候偷偷溜出去。辰马想想这人会在哪儿呢,有天晚上他实在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翻出私塾的墙,往村子背后的那片湖去了。

  那片湖在村民眼里很神奇,在一片山坡上,高高的芦苇丛中间,月色与湖面交相辉映。据说有山神作怪,村里人很少去那湖边,只在山脚下设了一个小小的神社,每到过节便放上一点祭物。

很多年前,辰马,银时和桂就攀上来湖边玩过,绝美的景色令三个小小的孩子震撼,然而后来以银时摔进水里被另外两人好不容易捞出来而告终。之后银时大病一场,辰马啊哈哈地笑着说以后再也不去了,假发唠唠叨叨给银时敷额头,说叫你们别去偏要去,果然出事了吧。


  但是这天辰马打破了他的誓言,神使鬼差地往湖边去了。天朗气清,辰马拿手拨开比他还高的芦苇,一步步前进着。终于,在美好的月色之下,他看见了那个人盘腿坐在湖边,拿着一把三味线,脚边摆着浅浅的酒碟。

  辰马觉得自己肯定是中了邪,否则怎么就移不开目光?

  他看不清那小少爷的脸,听人说他大概十五岁,生得眉清目秀,像是天上的月亮。

  然而在这样的月色下,那个人的琴声便比月亮美上百倍。

  琴声涩涩,清冷如风拂过。那个人放下三味线,手持酒碟,抬头看着冷白的月亮。

  辰马轻轻地在芦苇中移动,他学武,如果他的动作够轻,没有人能察觉到他的靠近。

  他看清楚了那小少爷眼眸的颜色,碧绿如同翡翠。

  辰马待在草丛中看了许久,看着酒碟在那人嘴唇边流连,三味线声声入耳,月光洒落在湖面,碎芒微漾。

  那人绝不是柔弱如女子,偶尔站起来时看得出身材清瘦,但是充满力量。他手指微动,拨弄琴弦,然而辰马只是看着他从华丽浴衣里露出来的一截白皙的手臂,看着指尖怎样在那他没怎么见过的乐器上滑动,如同抚摸情人的肩膀。 


  很偶尔地,风从耳畔飘摇而去,拂动那小少爷墨紫色的头发。若是银时看见,一定要絮絮叨叨羡慕那人了。

  辰马不禁想,所有的富家少爷都如他这般么?绝不是吧,这个人,真是太特别了啊。

  看着他打了个哈欠,辰马无声地笑起来,果然不是个安分孩子,难怪高杉家上上下下总为他操心。

  这人好像从不在意家人为他操的心,依然我行我素,从未收敛过。像是从来都是一个人,来得潇洒,去得轻轻松松,长袖一挥,从烟管里摇摇晃晃,兜出几缕青烟来。

  天开始亮了。在远方的天际出现朝霞的时候,那人站起来,昂首看着天边渐渐放红,终于动身离开。

  明媚的天光水色中,那人转过头来,看了身后一眼,碧眼里波光潋滟,流转着一整个天空的朝霞。他离开的脚步迎着风的方向,衣袂翻飞,纯黑色的羽织猎猎作响,大有吞吐着湖水、这美景、这天下之势。

  辰马不知道在那人走后自己还待了多久,他看得痴了傻了,忘记了自己丢失了睡眠。




  第二天早上,或者说是这天早上,他极度疲倦却也极度兴奋地去找银时和假发,想要告诉他们这桩奇遇。

  然而假发好找,白卷毛难寻。找到假发后怎么也找不到银时,辰马只好展开地毯式搜索。找遍了整个村子都不见有人看见过银时,没办法,辰马只好带着假发先往山坡上的湖边去。

  高杉家的小少爷昨晚留下的酒碟还在那里,辰马决定去离高杉最近的那片芦苇丛,能摸到说不定还带着点温度的酒碟。

  在那片深厚的芦苇丛林中,他看见了一头银白色的卷毛。

  银时蹲在那里,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过来。

  辰马站在离银时不远的地方,难得的没有笑,心绪却是无比汹涌。

  呐,你也在这里吗,金时。




  直到假发用力摇了摇银时的肩膀辰马啊哈哈地踹在他屁股上,银时才反应过来“呜哇”地叫了一声,一边念叨着阿银我最怕鬼了一边试图掩饰他在干嘛。辰马抿着嘴,脑袋里很澄澈地想到,原来你比我还蹲得久啊。

  银时咕哝着站起身来,假发在前面开路,辰马和他走在后面。

  辰马挠着一头棕色卷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然而他不是心思复杂的人,最后很直接地问了一句,“金时,你爱上他了吗?”

  银时瞬间被口水呛到了,咳嗽着明知故问,“喂喂你这个白痴在说什么呢,阿银我不过是来赏月啊。”

  假发在前面狠狠抱怨银时你怎么又感冒了啊,辰马很认真地回答,昨晚的月亮真的很美呢。

  “是啊是啊,”银时连忙点头,忽又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昨晚你也睡不着?”

  辰马很直接地“啊”了一声,道,“昨晚我看那个人看了一晚,和天上的那个比起来,他才是真的月亮呢。”

  银时噎住了,更加大声地咳嗽起来。

  假发的抱怨越发不满,大声道该吃什么什么药了。

  辰马的心也往下沉了一下,最后问道,“金时,你爱上他了吗?”

  银时沉默了一会儿,道,“都说了不是金时……我啊,哪有什么资格说爱呢。”

  辰马也沉默了,他知道银时在说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


  假发停下来看他们怎么老不跟上,辰马摇摇头,啊哈哈一声,“至少也得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吧……银时你真是怂到爆了。”

  就在银时哇哇抗议的时候,辰马抓紧时间在银时耳边悄悄道,“他叫高杉晋助。”

  说完之后辰马快步赶上桂,留银时一个人站在原地反应不过来。

  高杉晋助……呐,真是好听的名字。

  银时慢慢地念出这个名字,像是在咀嚼一张陈年的纸片。


  从此之后,辰马再也没有往湖上去。一是由于银时的驱赶,二是他也害怕自己会不会着了魔。辰马虽然整天大大咧咧,啊哈哈笑着没心没肺的样子,然而脑子却清楚得很。然而看着银时一天天心不在焉的样子,感觉快要瞒不住假发了。

  这一天,高杉家的小少爷居然来到了私塾。

  私塾的老师是一开始捡到银时的人,对每个孩子都是尽心尽力,即使是他们永远也走不出这个小村庄。他们三个都很喜欢这个叫吉田松阳的老师,然而尽管如此,他们也还是会逃课,喜欢并不意味着循规蹈矩。

  这天银时和辰马又逃课了。假发倒是从来不会加入他们,语重心长地教育这两人“老师的心血你们对得住么”。平常逃课都是想出去玩儿,然而今天不是。银时远远地望见高杉从小路的那边过来,赶紧拉着辰马跳到了私塾墙外的一处草垛。

  辰马埋怨着银时为什么选一个还能偷偷看见里面的情形也容易被松阳老师发现的地方,结果刚出口就瞬间明白了。转头看见银时红眼睛里忐忑的眼神,手指想要挖鼻子,却差点挖进了辰马的鼻孔。

  松阳老师环顾一圈,整个教室都是满座,只因为坐一桌的辰马和银时跑了,才空出了两个位子。

  高杉便晃晃悠悠坐在两人的座位上。

  辰马和银时猛地倒吸了一口气,看着高杉随手翻了翻他俩的课本。

  “完了完了……阿银我字丑,绝对要被嘲笑了!”

  辰马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整理那头永远都乱七八糟的白卷毛,无声地比出啊哈哈的口型,小声说,“没事,他又看不见你。”

  银时“哦”了一声,依然整理着他的头发。

  高杉的位置正在他们的草垛边,只隔一堵泥墙。他们很轻易能听见高杉在说什么。

  高杉翻开课本。

  “坂本……辰马。”他念了辰马的名字。

  辰马紧张地听着高杉的声音,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变声,声音醇厚如美酒。

  “坂田……银时。”高杉似乎轻笑了一声,然后不再言语。

  辰马猛地转头盯着银时看,那白卷毛一副比他更紧张的样子,红色的死鱼眼瞪大,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堵墙。

  辰马看得有点难受,推了推傻呆呆的银时,非常非常小声地说,“这时候你真是怂得要死……真的不出去见他一面吗?”

  银时转过头来,又变成了死鱼眼,“阿银我啊,从来不会去想我吃不到的甜食的哦。像我这样的人,吃点儿金平糖就可以了,哪能肖想什么草莓巴菲哟。”

  辰马知道银时的性子,也知道这人从来不坦诚。大概,只是不想给高杉造成困扰吧。

  他们俩就静静地听着松阳老师讲了很久很久的课,也听着高杉跟着其他人念书的声音。下课之后,其他人都走了,高杉留了下来,去跟松阳讨论些什么。 

  银时一拍屁股跳下草垛,“走了。”

  辰马点点头,说金时你啊,然后不知道说些什么,挠挠头哈哈哈笑了几声。




  他们都没想到,高杉家在这村子里待了整整两年。

  其间高杉晋助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往松下村塾跑,大有与吉田松阳惺惺相惜的态势。银时逃课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从来没给高杉遇个正着。高杉也不是总有时间过来,所以银时最能长久地看着他的时候,就是高杉时不时就去湖边饮酒弹三味线的夜晚。

  银时也不愧是松阳教出来的学生,真的没让高杉注意到他。辰马有时候想,银时真是个超级笨蛋,连认识高杉都做不到。但又想起银时挖着鼻子看着月亮说,“阿银我怕啊。”

  怕什么?辰马想破了脑袋,终于想到,大概是爱到怕那个人拒绝吧。连一点点、一点点被拒绝的可能性都害怕。

  想来大概是怕告白之后高杉拒绝他后搬走,那不如就这么远远看着,至少还能看着。

  爱情这个东西,辰马想不通。于是每天啊哈哈哈地调戏着村里可爱的小姑娘,每天也能很开心。

  只是银时让他有点放心不下。银时本来皮肤就白,现在越来越苍白,但是练刀的时间更长,有时候辰马和假发都睡了,还能看见他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竹刀,苍白手臂的线条越来越流畅结实。

  金时啊,你为那个人变了许多哟。

  以前的你啊,一直都懒洋洋地睁着死鱼眼,调戏同年龄的小姑娘,挖着鼻孔说阿银我就这样在这里的好。现在你也依然睁着死鱼眼,调戏小姑娘,挖着鼻孔跟着松阳,然而眼睛里面的死鱼好像活过来了。

  你还想留在这里吗?笨蛋金时哟。



  久而久之假发也发现了端倪,说银时你是不是恋爱了啊。这种样子可不是武士该有的样子,应该把江户的黎明而不是儿女私情放在首位诸如此类。银时嫌他烦老是扁他,但是也不否认。只是从未告诉过假发那人是谁,他知道假发这榆木脑袋大概会直接去跟高杉说,这样他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大概是因为成长坏境不同,高杉晋助跟大多数私塾的孩子都没说什么话,倒是跟假发交谈过几句。当然也没多人来找他说话,因为高杉身上有一种孤独的气质,好像把人排除在千里外。

  银时的刀法越来越精进,连松阳都讶异与他的进步。辰马、假发和银时,成了私塾里松阳最得意的三个弟子。辰马擅长与人交涉,学得松阳刀法凌厉充满力量;假发擅长排兵布阵,刀法直接,大有斩破天下之势;银时则是最像松阳的一个,看不出来什么招式,然而论速度和超乎常人的反应,他是三人里最适合打头阵的。

  而高杉,大概是最擅长奇袭、刀法最巧妙的一个。只是他从未见过银时练刀时的样子,只是从旁边人的嘴里听说过。

  这时候,已经是两年的末尾了。


  到高杉离开之时,银时都没有当面见过他一眼。




  攘夷战争愈演愈烈,银时、辰马和假发在村庄里,听说高杉上了战场。

  高杉走了之后,银时又恢复了以前那个样子,挖挖鼻子去赌场输得一干二净,跟小姑娘打情骂俏,跟他们两个说话特别损。然而辰马还是觉得银时有些变了,具体变在哪里他也说不出来。

  高杉上了战场之后,便很少有他的消息。有时候银时会跑去村外打听,听到了不管是真是假都跟辰马和假发他们说上几遍。辰马倒是乐于知道,假发这时总慢悠悠地说,“原来银时你是喜欢着他啊。”

  银时白皙的脸颊泛出一点点红,“谁会喜欢那种家伙啊。”

  辰马就在一边啊哈哈哈笑。



  攘夷战争的战火还未烧到这种偏远的小山村,他们的生活也还算安逸。直到有一天,松阳老师被一个他们从未感兴趣过的组织“天导众”绑走,逼着他们绑着白色头带上了战场。

  在惨烈的攘夷战争中,他们充分发扬了松下私塾所学到的东西,假发主要负责整个战局的把控,辰马主要负责军粮后备的补给,而正面战场在最前线领着众将士拼杀的,是坂田银时。

  在天人的军队中,流传着令人恐惧的白夜叉的传说。据说他经过之处不留活口,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斩下面前一切头颅。他是攘夷军的旗帜,配合着狂乱贵公子桂小太郎和某个乱入的声音很大的人的指挥和源源不断的补给,他们一路往南杀去,攘夷军势不可挡。

  与白夜叉同样流传的,还有那个黑色的鬼兵队总督,高杉晋助。他带着一支传奇的鬼兵队,神出鬼没,从天人军队的背后如梦魇般骤然杀出,歼灭十倍以上的敌军。

  北边鬼兵队总督的传说也流到南边攘夷军队的耳朵里,大家士气高涨,人人口耳相传。

  然而只有辰马和银时知道,高杉晋助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可是战争太惨烈,攘夷军还是败了。不是他们的错,天人侵蚀了幕府,攘夷军拿命保护的幕府却要了他们的命。幕府肃清了攘夷军,使阴招逮捕了假发和辰马,把他们绑起来,扔到了白夜叉坂田银时的面前。

  “白夜叉呵......选吧。是老师,还是同伴?”天导众的首领笑了一声,“松阳啊,看看你教出来的学生,是时候检验你的成果了。”

  在吉田松阳的头滚落一边、银时的刀凌冽地挥动之时,辰马和假发,目睹了一行清泪从他脸上缓缓滑下。

  那是他们见过的、最令人心碎的场景。


  不久之后,鬼兵队也遭到肃清。他们听说了鬼兵队总督是唯一逃脱的人,丢了一只眼睛。其他的鬼兵队队士,被一一斩首,头颅放置在长桌上示众。

  再然后,他们通过还剩下的攘夷残军的消息,听说了高杉肺炎加重,成天咳嗽不止。辰马觉得自己足够担心,而银时,那个白痴比他担心十倍。

  然而每次问起他,银时只是挖鼻子,弹掉鼻屎,说,“老子才没有担心,阿银只是操心下一顿的金平糖而已。”

  再后来,听说高杉回到了以前他住过两年的那个小村庄。

  得知消息的那天晚上,银时开始收拾包裹。辰马陪着他一起收拾,手忙脚乱倒是帮了倒忙。

  银时念念叨叨,说什么想吃金平糖了,还是老家的最好吃。

  金时哟。




  银时和辰马脱藩了。

  假发没有阻拦他们,只是淡淡说这是他们的选择,他会难过,但是也会尊重。

  走的时候,他们都抱着假发,很久很久都不撒手。

  辰马说他没什么打算,只是想四处走走,拿一块石头跟人换出五千万。银时说他只是想回去开家万事屋,看看村里有谁需要帮忙,还他们当年给他吃的那口饭。


  第二天早上,他们便离开了。


  辰马看着银时脸上那藏不住的、有些嘚瑟的笑,心想着这人真是傻了。大概这一去,他就有与那个人比肩的资格了吧。




3


  还是在那座湖边。

  刚刚到达老家的两个人,远远看见了那片有湖的山坡。

  银时扔下包袱就往那山坡上去,银白色的头发晃了辰马的眼睛。

  辰马啊哈哈地笑,拎着银时的包裹,喘着气跟在后面。

  高杉的酒碟还在那儿。

  银时拿起来,小心翼翼地、坏笑着收进怀里。

  辰马看着好笑,伸手来抢,被银时一把拍开。

  他今天晚上要去找高杉。这一次,就不害怕被拒绝了。

  然而村里经过了一点修缮,他并不知道现在的高杉住在哪里。他去了高杉家以前的那间大宅子,发现还是那副凄凉的模样,不像有人住过。

  据说高杉家族已经败落,不住在这里也是正常的事。

  银时依然兴奋着,找到以前那些熟悉的村民,想问高杉现在住在哪里。

  只不过,那些人告诉他,高杉确实住在这里。然而前几天忽然消失了,村里人也没有找到他。

  据人说,他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高杉的人,那时他在山神盘踞的山坡下遇见他,那个瞎了一只眼的曾经的鬼兵队总督,攀爬着那片衰草丛生的地方,白色绷带在他身后飘荡。

  此后再无人见过他。

  银时不等那个人说完,转身就跑。辰马拼了命追也没追上,但是他知道那个人去了哪儿。

  等他气喘吁吁地赶到那里时,看着银时跪在那片湖边,颤抖着手拨开低矮的草丛,找寻高杉踏过的痕迹。

  辰马陪着他,找到一艘破烂的小船,在湖面上划了一天一夜。

  当他们终于找到高杉的尸体的时候,已经看不出来尸体是什么样子了。连头发都已经腐烂,面貌已看不出来是什么模样,然而一边眼眶里,还残存着那抹翡翠般的绿色。

  辰马搂住紧紧抱着那具尸体的银时,眼泪忽然就落下来。





4


  高杉的葬礼是银时出钱办的。攘夷战争后银时几乎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点从天人身上扒下来带走的珠宝。银时把它们全部卖了,给高杉办了个勉强像样的葬礼。

  高杉家族败落,没法联系。曾经辉煌一时的鬼兵队总督,最后只有两个人为他守夜。

  从始至终,银时都没有哭,只是呆呆地望着高杉,苍白的手指轻轻触碰着他的表面。

  辰马的手指在那头已经变得脏兮兮的白卷毛里穿梭,卷毛的主人仿佛浑然不知。辰马恍然间想起那个白夜叉,清理战场的时候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着松阳老师被斩下来的头颅时,那滴泪水才终于落下来。

  然而这个样子的银时,冷静得他从未见过。这个人,真是见过了太多生死,才终于能够淡然吧。

  辰马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银时就这么看着高杉看了两天两夜,直到第三天,高杉不得不下葬的时候。 

  辰马和他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身后是他们请来的村民。这些村民与高杉并无多少交集,但是依然爽快答应了辰马的请求。银时呆呆的,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

  银时盖上了最后一抔土,辰马找来一块平整的石头,两个人一起拿着凿子,慢慢在墓碑上凿字。

  鬼兵队总督,高杉晋助。

  银时轻轻亲吻了那个名字,把墓碑立在高杉的新坟头。





5


  银时真的开了一家万事屋,就在以前的松下村塾。

  辰马担心他,老来看他。辰马也是为了帮高杉办葬礼一无所有,但是以他的脑袋,还真的拿空气换来了一辆车,开始做一些运输屋的工作。他想去宇宙,不可能再用石头。他必须积攒一点钱,再拿这一点钱,去换一艘飞船。

  他路过万事屋时,叫几声金时,银时就会探出脑袋来,睁着他的死鱼眼说,辰马你来了啊。

  辰马以为银时会这么平平淡淡地继续下去。

  然而他还是发现,银时真的有些变了。这是另一种变化,辰马说得出来。有一次,他遇见银时站在道路中间,好像是在指挥交通。

  那时候,辰马还能听懂银时在说什么。

  几天后,辰马从外地回来,看见银时还在那儿,脏了瘦了,口齿已经不太清晰。

  他把反抗着的银时敲晕了带走,听到那喃喃可辨的声音一遍遍道,“高杉,你别往那边走。”

  是哪边呢?辰马知道的。

  “高杉你个小不点,小心被山神给吞了哦。”

  模模糊糊辰马听见银时有点嘲讽却又极尽温柔的声音,忍不住想哭。



6

  从此之后他就这样了吗?我问道。

  司机点点头,我看着车路过那个白色卷毛的身边,轻轻地叫了一声,“辰马?”

  司机点点头,取下帽子,露出那头黑色卷发。

  “没有人能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只有我知道。他在给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指一条最平坦的路。”

  “你说没有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你不是人吗?”我问他。

  “我说错了。”他平静地笑笑,“或者说我没有说错,我和他一样,都只是那个战场上走下来的亡灵而已。”

  白色的卷毛越来越远,我看见他咿咿呀呀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然而他的身影渐渐缩成了一个点,很快就看不见了。




7


  我现在坐在这里,把这个故事写下来,讲给你听。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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